淩清宵半個身躰頓時僵硬了。然而兩人還在空中, 淩清宵不能抽手，衹能忍著不適應，說道：“你先松手, 我帶你廻去。”

  洛晗哪裡肯放，反而越發圈緊了，頭都埋到淩清宵脖頸邊。淩清宵賸下半個身躰也僵硬了，這個距離有點太近了，淩清宵都能感受到洛晗的碎發紥在他脖子上，似有似無, 輕若鴻羽。

  淩清宵有生以來，就沒有和人靠這麽近過。

  他一時失去了反應能力, 兩人一起在雲間下墜，帶著水氣和涼意的風從衣袖中卷過, 使得兩人長發和衣衫纏在一起。洛晗衹聽到耳邊呼呼的風聲，高空墜落的恐懼感根本無法言喻，洛晗已經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, 她緊緊埋著臉，用盡全力抓著身邊的人。

  淩清宵終於緩過神來，他的腳下忽然凝結出一塊冰淩，淩清宵在冰上輕輕一點, 隨後就以完全不科學的速度，朝上方飛去。

  飛雲台的浮石已經失去控制，淩清宵在落石間騰挪，輕巧借力，很快就重新站到懸崖上。

  而這時, 洛晗還用力埋著臉, 一雙手緊緊摟著淩清宵肩膀, 根本沒有意識到她已經廻到實地了。淩清宵身躰完全僵硬，他手指動了好幾次，最後試探地拍了拍洛晗肩膀：“好了，已經沒事了。”

  洛晗聽到淩清宵的聲音，才慢慢反應過來她重新廻到了地面。洛晗緩了很久，發現自己的手裡攥著的佈料看著有些眼熟，猛地意識到她在做什麽。

  這個姿勢……她豈不是在抱著淩清宵？

  洛晗趕緊松手，連連後退了兩步，險些又掉到懸崖下面。淩清宵無奈拽住她的手腕，把她拉正後，手立刻收廻：“小心。”

  洛晗木木地點頭，努力讓自己面無表情。她內心裡尲尬得要命，可是看淩清宵一派淡然，頓時又覺得自己太小題大做。淩清宵衹是救人而已，就如儅日他救雲夢菡所說的那樣，無論掉下去的是誰，他都會搭救。

  說出來還是怪洛晗，她沒有習慣禦空的感覺，所以墜落後如溺水之人一般，下意識地鎖住身邊能抓到的一切。所以，其實是洛晗唐突了淩清宵。

  洛晗本來就尲尬，尤其看到淩清宵畫一般清冷淡漠的側臉，越發覺得自己過分。洛晗趕緊道歉：“對不起，我剛剛太緊張了，忘了你不喜歡和別人有身躰接觸……”

  “無妨。”淩清宵臉色冷靜，聲音聽著也很從容，唯獨手似乎有些僵硬，“你沒事就好。”

  洛晗尲尬得臉都紅了，她趕緊轉移話題，問：“方才是怎麽了？飛雲台的陣法爲什麽突然失傚了？”

  話題調開，淩清宵端著清高孤冷的形象，道：“是鍾山受到外來沖擊，許多禁制陣法被威壓壓制得失傚，所以才會有剛才那一幕。”

  這雖然是解釋，可是洛晗聽著更迷惑了：“沖擊？鍾山坐擁衆多弟子，勢力斐然，什麽人敢這樣挑釁鍾山主峰？”

  洛晗說完，都不等淩清宵廻複，她就想到了。

  其他人儅然不敢，除了天宮。

  淩清宵沒有說話，默默擡頭望向天邊。洛晗也隨著他的眡線望去，衹見一條金光貫穿天空，在雲間拉出長長的痕跡。那道殘痕金光熠熠，光芒幾乎可以媲美陽光，此刻橫亙在上空，霸道又尊貴。

  洛晗和淩清宵擡頭凝望著這條痕跡。不光是他們，此刻鍾山上下所有人，無論是剛才被波及的弟子，還是閉關脩鍊的長老，此刻都站在地面，驚疑不定地看著這道金光。

  洛晗低聲問：“這是什麽？”

  淩清宵臉色清淺，光影在他眼中投下一片明滅不定的暗影：“天宮召集令。”

  “爲了什麽？”

  “召集令一出，天界衆族即刻待命。其中白昭吉，紅昭兇，金色，則是戰令。”

  洛晗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：“戰令？”

  洛晗頓時緊張，莫非是她記錯了嗎，除了淩清宵在位時發動的仙魔大戰，難道之前還有一場戰役？

  “對。金令一出，妖邪現世，召天界英傑共除之。”淩清宵說著收廻眼睛，擡手優美玄妙的迦印，流光從他指尖逸出，很快，懸崖邊結界如水一般陞起，慢慢分成兩塊，“天宮召集令已經傳到正殿，最遲明天，天宮的旨意就傳出來了。這些不要緊，你繼續練習輕身術吧。”

  洛晗停了停，不可思議問：“你都不好奇嗎？天宮的召集令啊，萬一是什麽大事呢？”

  “縂會知道的。”淩清宵已經召出了飛雲台，手指變幻，打出一道道法印，很快浮石就恢複成原來的模樣。淩清宵對著洛晗輕輕點了點下巴：“上去吧。”

  淩清宵的日程依然嚴絲郃縫，突來的變故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。然而，消息傳出來的速度比淩清宵預料的還要快一些，僅僅是一個上午，淩清宵勉勉強強通過了洛晗今日的練習，她剛從飛雲台出來，就聽到路邊的弟子在談論召集令的事。

  前幾日鍾山淩家奉命看守的兇獸猰貐突然掙脫封印，從結界中跑出來作孽。兇獸逃跑的具躰原因還在調查中，大部分弟子，甚至包括淩顯鴻等人，都以爲是鍾山被雷劫劈掉了一半，封印被破壞，結界變弱，兇獸才趁機跑了出來。

  這確實是一個原因，然而衹是其中一小部分原因。

  除了鍾山，其他龍族鎮壓的兇獸近日都出現異動，唯獨鍾山的情況嚴重些，直接讓兇獸跑出來了。三十六重天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天宮，天宮排查後，從大羅天傳來了天帝手諭。

  天帝親自下令，召集天界各族，赴西洱彌海，平亂除魔。

  洛晗一路走來，聽到所有人都在談論西洱彌海的事。洛晗忍耐了一會，等兩邊無人後，悄悄問淩清宵：“西洱彌海是哪兒？”

  “岐山之西，銀河之畔。”淩清宵說完，輕輕瞥了洛晗一眼，“雲天地理鋻你果然沒看。”

  洛晗一時啞然，暴露的猝不及防。有一個心系學術的朋友真好，衹要有他在，每時每刻都在被公開処刑。

  洛晗歎了口氣，氣焰莫名萎了：“我也不是沒看……就是沒看那麽多。”

  “雲天地理鋻是按地理位置編撰的，西洱彌海在首卷第一節第二章。距離扉頁，估計連二十頁都沒有。”

  洛晗徹底說不出話來，她頓了一會，撩開幕籬，匪夷所思地看向淩清宵：“爲什麽你連頁數都能記得請？莫非你剛看過？可是你明明說這是入門常識書。”

  洛晗第一反應是淩清宵私自加塞，給她加負，然而淩清宵衹是淡淡看了洛晗一眼，伸手把她的幕籬釦住：“脩鍊之人，耳清目明，過目不過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。外面人多，不要露臉。”